“我们一旦离开，便绝不回头。”46年后，大不列颠巨轮终于如愿驶离了布鲁塞尔的港口。英国伦敦时间1月31日23:00，英国正式结束欧盟成员国身份，成为历史上首个退出欧盟的国家。但，一切还没到画上完满句号的时刻，46年来的缘分无法说断就断，等待英欧双方的将会是斩不断、理还乱的经贸纠结，当地时间2月3日，英国首相约翰逊将给出贸易问题的初步答案。

　　分手

　　英国伦敦时间1月31日23:00，即布鲁塞尔时间1月31日24:00，泰晤士河目睹此起彼伏的狂欢，而海峡对岸的布鲁塞尔则在叹息声中黯然降下米字旗。在欧盟长达62年的历史中，英国是第一个离开欧盟的国家，欧盟成员国只剩下27个。

　　1月31日当晚，约翰逊在向全国发表讲话时表示：“这是破晓一刻，也是幕启之时。”他强调，英国将在“脱欧”之际确保整个国家团结。从2月1日起，英国正式开始为期11个月的脱欧过渡期，英欧双方需要在新贸易关系、国防合作、移民、边境管控问题上完成谈判并结束立法。

　　被折磨了三年多的英国，对于脱离欧盟后的未来似乎更充满期待。英国“脱欧党”领袖、欧洲议会议员奈杰尔·法拉奇挥着英国国旗，向欧盟说再见。“英国再也不用支付欧盟财政，再也不用参与欧盟司法法庭，再也不用被欧盟指使，再也不用被欧盟霸凌，也再不用面对费尔霍夫施塔特。我们为何要对这样的结果感到不满？”法拉奇语带激动。

　　英国政府还准备了充足的庆祝活动，当地时间1月31日晚间，唐宁街10号的政府大楼前上演了灯光秀,“脱欧”纪念币开始发行，伦敦市内的大型派对此起彼伏。约翰逊在讲话中也对脱离后的未来充满幻想，“1月31日是我们历史上的重要时刻，英国在这一天脱离欧盟重新获得独立……政府希望借助这一时刻弥合分裂，重新团结各个社群，展望这个国家十年后的样子”。

　　相较之下，恋恋不舍的是欧盟。在1月29日晚的欧洲议会全体会议上，621票赞成、49票否定、13票弃权的投票结果通过了英国“脱欧”协议。伴随着响彻会场的《友谊地久天长》的歌声，潸然泪下成了当天最重要的主题。欧盟委员会主席、德国人冯德莱恩说道：“我们会永远爱你们，我们永远不会远去。”欧洲议会议长萨索利则说道：“你们离开了欧盟，但你们仍是欧洲的一部分。”

　　对于撕扯了三年多的英国，这至少是一种解脱。自2016年6月23日的公投至今，累了，是所有民众的唯一感受。支持“脱欧”和支持“留欧”的民众在英国议会大楼外抗议，称英国议会与政府之间无休止的相互掐架让人厌倦、反感，“我们只是想达成一份协议然后‘脱欧’，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好的未来”。

　　挣扎

　　未来是否美好不得而知，但此刻的脱离一定不会是这出戏的终场。根据欧洲议会通过的协议，英国为期11个月的过渡期已经开始，在这期间，英欧将围绕未来双方的关系展开谈判，其中达成自贸协议是重中之重。首相办公室表示，约翰逊打算三年内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将涵盖英国商业贸易的80%。

　　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中国欧洲学会副会长、复旦大学欧洲问题中心主任丁纯坦言，“现在的‘脱欧’更多可看成是一个政治决定”，真正的麻烦在于后续的经贸谈判。两者完全脱离磨合的过程会持续非常长的时间，不排除延长过渡期的可能。

　　丁纯分析称，由于英国在过去历时46年时间里作为欧盟的一员，没有单独的经贸政策等。现在脱欧后，不仅经贸，包括医药、食品的标准，法律管辖权界定等各领域都需要重新谈判和确认。两者间的经贸、民生领域的磨合都不可能简单地一蹴而就，每一个细节都需要重新考虑和博弈，每个问题的谈判都涉及到国计民生、各方的利益，这一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虽然约翰逊坚称不会让过渡期超过11个月，并强调这是达成自由贸易协议的充足时间，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欧盟就指出，自己与加拿大、日本或韩国达成类似协议需要数年时间。

　　事实上，双方在分手费、渔业等方面已经矛盾突出。英国方面曾表示，它不会同意以不受约束的贸易来换取欧盟规则手册。欧盟则强调，除非英国同意建立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而且不会削弱欧盟的监管，否则不可能达成贸易协议。英国《每日电讯报》则称，约翰逊准备从明年起对所有进入英国的欧盟商品实施全面的海关和边境检查，以增加欧盟在贸易谈判中的压力。

　　路透社2月2日援引英国政府知情人士消息表示，约翰逊计划与欧盟达成更宽松的贸易协议，类似于欧盟与澳大利亚的关系，而非遵循欧盟规则形成更紧密的联系。

　　丁纯也表示，“脱欧”之后，英国和欧盟之间经贸可以是一个比较紧密的关系，类似于关税同盟，也可以是比较松散的如世贸成员间关系，土耳其模式、挪威模式等其实就是英欧模式的不同类型，均关系到双方间的成本与收益的考量权衡，这个还需要之后继续谈判。

　　事实上，留给英国的时间可能并没有11个月这么长。欧盟首先要在27个成员国之间就其谈判目标达成一致。正式的贸易谈判可能要到3月初才会开始。如果谈判未能及时达成协议，英国或将根据世界贸易组织制定的基本规则与欧盟开展贸易，这意味着英国企业出口欧盟的大多数商品都将被征收关税。

　　未知

　　《加州旅馆》里，老鹰乐队唱道，“你可以随时结束，但你永远无法挣脱”。艰难的过渡期即将开始，与欧盟藕断丝连的拉扯只是一方面，等待英国的将是全方位的新挑战。

　　于英国而言，一旦脱离欧盟，留在关税同盟内的红利就会消失，德国的香肠、法国的葡萄酒可能也不再唾手可得了。毕竟，欧盟领导人早就有言在先，强调英国不能继续享受欧盟“会员”待遇。英国还需要重新就产业标准、自由贸易区等议题与欧盟和世界其他国家谈判，都将带来很高的谈判成本。此外，脱离后，英国将独自面对纷繁复杂的政治事务，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无疑会遭到明显削弱。

　　英国《金融时报》1月31日在社论中指出，现在的挑战是双重的。一是要弥合英国“脱欧”进程造成的裂痕，并弥合潜在的社会经济分歧；二是要与欧盟和更广泛的世界建立新的关系框架，以维护英国的统一、繁荣和安全。约翰逊政府以及整个英国“脱欧”计划是否成功将由上述两项任务来评判。

　　经济方面的损失显而易见，根据英格兰银行的预测，由于“脱欧”因素影响，英国的经济规模将在2022年缩减230亿英镑。而在3个月前，该行就约翰逊的脱欧协议进行了首次预测，将英国经济规模砍掉了140亿英镑。

　　对于英国而言，后院也并不太平，苏格兰一直在虎视眈眈地谋求“脱英”。尽管约翰逊拒绝了苏格兰第二次独立公投的请求，但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斯特金似乎并不打算偃旗息鼓。“脱欧”当天，斯特金说道，“我们请欧洲朋友为苏格兰留一盏灯”，表达出希望苏格兰未来留在欧盟的意愿。北爱尔兰边境也爆发了抗议活动。

　　当然，需要警惕的不只是英国。在失去了英国这一主力之后，欧盟的经济总量和市场规模无疑将会缩小，在进行国际谈判时的筹码和话语权也大大削弱。欧洲经济和财政政策研究中心一份研究报告认为，英国退出后，欧盟每年新增100亿欧元左右的资金缺口。此外，多米诺骨牌效应可能也将显现，欧盟其余27国蠢蠢欲动。法国总统马克龙1月31日就英国“脱欧”发表电视讲话说，英国“脱欧”是对欧盟的一次“打击”，也是一个“历史性警报”，欧盟需要改革。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汤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