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碰撞、拉锯，已有26年历史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在这样的节奏中宣布落幕，取而代之的是2.0版本“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以下简称“美墨加协定”）。在美国总统特朗普第一任期进入倒计时的关键时刻，美墨加协定终于拿下，特朗普战绩加一。但关键的问题是，新协定能否对冲疫情带来的经济冲击，以及整体的经济效果，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新协定生效

　　拉锯三年，特朗普的一块心病终于解除了。据新华社，当地时间7月1日，旨在更新和替代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美墨加协定正式生效。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当天发表声明称，“今天标志着美国与墨西哥、加拿大贸易新篇章的开始”。他表示，该协定将会带来更多就业、更强劲的劳工保护、扩大的市场准入，并为企业提供更多贸易机会。

　　和往常一样，美国仍在鼓吹新协定带来的各种好处。莱特希泽表示，受新冠疫情影响，美国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应努力增加国内的制造能力和投资、停止“就业外包”，而美墨加协定生效是为此而迈出的一大步。同一天，特朗普也发表声明称，他兑现了终结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竞选承诺，欢迎墨西哥总统洛佩斯8日到访白宫，继续就贸易、卫生和其他对地区繁荣与安全至关重要的问题展开对话。

　　对特朗普来说，美墨加协定的落定着实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2017年特朗普上台之后，便多次批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造成美国制造业岗位流失，贸易逆差也始终让特朗普愤愤不平，彼时特朗普甚至强调，美国要么退出该协定，要么就协定内容重新谈判。经过一年多的艰难拉锯之后，美墨加三国于2018年9月就更新北美自贸协定初步达成一致。

　　但随后，美国国会议员要求修改美墨加协定的部分条款，以解决对劳工、环境、制药等方面的关切，导致谈判又出波折。期间美国不断向墨西哥和加拿大施压，甚至一度以加征关税为要挟。几个月的磋商之后，三国于去年底签署修订后的美墨加协定。美国国会今年1月最终批准该协定，并递交特朗普签署成法。

　　据了解，新的美墨加协定保留了原协定中的大部分内容，但在几个关键的方面出现了变化。比如原产地规则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即汽车零部件的75%必须在三国生产，才能享受零关税，相比起来原协定中的标准是62.5%。此外，协定还包括到2023年，零关税汽车40%-45%的零部件必须由时薪最低16美元的工人所生产；墨西哥和加拿大获得美国对两国汽车关税豁免的“单边保证”；加拿大同意取消“7级”的乳品定价协定，向美国开放约3.5%的乳品市场份额。

　　同时，协定还加入了对非市场经济国家的排他性，即若三方中任何一方与非市场经济国家达成自贸协定，另外两方可将其踢出协定。

　　墨加的希望？

　　新协定仿佛是三方共同商议出的最好结果。在当地时间1日早间的新闻发布会上，洛佩斯肯定了协定的生效在经贸领域意义重大。墨经济部长格拉谢拉·马尔克斯在发布会上表示，希望协定的生效能够抵消新冠肺炎疫情给经济造成的消极影响。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也在近日表示，鉴于2018年北美自贸协定成员之间的贸易总额接近1.5万亿加元，新协定对于三国间保持自由公平贸易的重要性，“无论怎样强调也不为过”。

　　此前多份分析报告认为，今年墨西哥经济降幅将超过7%。当时，洛佩斯就曾提到，4-6月是墨西哥经济最困难的“触底”期，随后将逐渐复苏，而随着美墨加协定7月1日生效，今年下半年墨西哥各项经济指标有望明显好转。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副研究员谌园庭表示，对墨西哥而言，美墨加协定不在于带来多大的好处，而是美墨加协定如果无法继续下去的话，带来的损失、对其经济的打击会更大。在协定方面，墨西哥和加拿大肯定是做了让步的，比如其中有一条争议条款，即双方企业发生争执时对墨西哥的企业不是特别有利，且排他协定会束缚墨西哥与美加之外的国家的经济紧密性，但就现状来看，这种让步其实是墨西哥能够接受的，毕竟墨西哥近年经济吃紧，现在顾不上太多其他的东西，先要保住协定。

　　看起来，墨加仿佛在为新协定欢呼，但总有些情况显示，现实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美好。例如加拿大需要进一步开放其一向对供应渠道实施高度保护的乳制品和蛋禽等市场，一些省份也必须解除对进口葡萄酒的限制。需要注意的是，在乳制品方面的分歧一度是美加两国在新协定谈判上最大的障碍，加拿大奶农协会副主席戴维·威恩斯就曾提到，“对美国农民而言，加拿大市场微不足道，对我们来说却是生计所在”。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孙杰称，美国仗着自己的强势，主动提出重签协定，从这一点上看，美国占的便宜肯定也比以前要多了，说到底也算是特朗普的一个政绩。不过美墨加之间主要是有形贸易，受疫情影响比较大，即使签了协定，预期的效果可能也不会完全发挥出来，毕竟生产上去了，销售能不能上去还是两说。

　　此前，美国知名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发布的一项研究也认为，新协定中更加严格的汽车原产地规则将限制贸易和损害美国相关产业，对三国经济造成不利影响。而墨西哥企业界和学者对于协定能给因疫情面临经济严重衰退的墨西哥带来多大的利好也多持谨慎乐观态度。

　　美国至上

　　在新协定面前，墨西哥和加拿大作出的让步怎么看都比美国多。比如美国在农业、汽车、钢铝制品和劳动力市场等关键领域获得了其他两国的重要让步，再加上美墨加协定要求三国在开放市场和贸易自由化等方面承担同等义务，作为发展中国家的墨西哥势必要牺牲更大的利益。而新协定所倡导的“自由、公平且对等”的国际贸易价值导向也在于缩小墨西哥和加拿大与美国的贸易顺差，这一点无异于为特朗普量身定做。

　　但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了。谌园庭评价称，新的美墨加协定体现了美国至上、美国第一的原则，比如一些条款比较符合特朗普政府的利益和诉求，包括汽车的原产地规则、被称为“毒丸条款”的排他协定等，后者会增加其他WTO成员国与加墨之间的贸易壁垒，非市场经济限制条款会使WTO成员国希望在墨西哥投资从而避开美国关税的难度加大，从这一点上看，也能体现出特朗普政府希望通过协定重振美国制造业以及特朗普一贯以来的美国优先原则。

　　事实上，新协定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就在于将汽车供应链逐步向北美转移，从而推动制造业重回美国，这一点也是特朗普自上台就不断强调的内容。要知道支撑特朗普拿下总统之位的就是美国白人蓝领，而他们恰恰是美国制造业回归的最大受益者，环环相扣，特朗普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经济研究部副部长刘向东也表示，美国现在的内部矛盾相对来说比较明显，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国内民众也很难去顾忌其他，从而产生一些本国优先的民族情绪，特朗普也会利用这种民族情绪，来作为自己大选的牌，从这一点来看，他的言行和举措也不是完全任性的行为，至少在美国民众心中，这种保护主义、本国优先的举措还是能得到一些支持的。

　　当特朗普在强调美国优先的时候，即便有着新协定的庇护，美墨加三国的关系也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般牢固。一来美墨之间还有纠缠已久的边境问题，二来美国和加拿大又因为铝产品产生了嫌隙。

　　近日，彭博社的报道提到，特朗普政府考虑再度对加拿大铝产品加征关税。对此，特鲁多6月29日回应称，美国需要加拿大的铝。若美方加征关税，只会增加其制造业的投入以及消费者的成本，并损害美国自身经济。由于两国间经济的关联性，惩罚性征税之举在伤害加拿大人的同时也将同样伤害美国人。

　　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