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的犹豫
2013年03月13日 版面导航 放大 缩小 默认        

收割的犹豫

  《走进若尔盖》180×280cm
  《祭司》90×170cm
 

  就像一个庄户人,我蹲在田埂上发呆,邻家的田地早已收割完,有些泛青的庄稼也被卷走,留下空旷和梦痕。望着自家的田,一大卷素描和几百幅手稿,收割还是等些日子?

  这是黄昏的守望,是期待的奢侈。记忆在考量中形成追问。

  你一生画过什么?有几件,哪怕一件作品禁得起打量?

  米开朗基罗16岁雕塑《大卫》,历时四年,梵蒂冈教堂里的《耶稣诞生》是他26岁之作,和其油画《最后的审判》、《创世纪》等成为文艺复兴的荣誉。

  列宾24岁完成了《伏尔加纤夫》,被称为开启了18世纪俄罗斯巡回画展派的里程。

  鲁本斯一生创作了数量和主题同样宏大的油画,完成《帕里斯的审判》时才23岁;30岁后,他的创作提前进入高峰期,令欧洲狂喜。

  这是一种什么现象?当然,天才的光束不会投射到每个人身上。

  中国画家据官方与民间资料所载不少于几十万,可组建一支军团。20世纪百年盘点下来只有吴昌硕、任伯年、徐悲鸿等不到30人在美术史上留有名册。历史的切割不由抗诉。

  21世纪开篇,中国艺术将如何推演?如果蒋兆和没有他的《流民图》,谁会反复谈及他的名字?如果罗中立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改写了人生,恐怕对他后来作品的解读颇为费力。李伯安历经十年创作《走出巴颜喀拉》,耗尽了他的生命,为中国画家悲悯惋惜。

  尚有许多背影,不及细说。

  翻阅自己的过去,除了无不遗憾和懊悔的画展与画集出版,艺术上一无是处,不忍重睹,挥之不去的是空寂和失落。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生命的始终,无非是个过程。画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与修行,并可出卖作品挣钱养家,甘苦自如,创作变成享乐,一介寻常之人,无非画画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放下奢想,心与明月共徘徊。自慰也好,自释也罢,再提起画笔,豁然天清一色,欲念化为一片明净。

  何为淡定?是浪迹江湖的回归,是风雨之中的从容,是铅华落尽的寂然。

  画了几十张巨幅素描,《喜马拉雅山祭》、《甘露朝圣》、《神庙前的众僧侣》、《走进若尔盖》、《回望布拖》 《民工潮》、《桑迪亚拉迦之乐》 ……

  想对几十年的纠结做一整体的表述。完全属于个人的心灵需求。进入畅想之门,似乎找回年轻时的感觉,时有荡气回肠,不能自持的感动。

  困扰的是,如何在宣纸上表现全然没有数。创作从本质上来讲没有轻车熟路,以一贯之的产出,每一幅作品都是新考题,令你失措且举步维艰。

  中国画笔墨集成的精彩同时又是双刃剑,其诟病在于绵绵千年传承的表意轨仪和趋同性,极少之人能够穿越传统以叠加推进。绝大多数画家被反制于一脉相袭的概化之渊,过早结茧欲不能化蝶。形成均质的笔墨共同体,成千上万的追随者沉湎于清疏闲逸,俊雅的调式中玩味,历史的大幕留下空白。

  当画家于历史、社会、生活的深层与感情相撞时,是继续书写优雅的笔调,还是为释放内心而苦寻表现的语境?你也可以选择回避,翻唱传统。其结局是离独创渐行渐远。

  我所想的是如何表达更深切的体会。想画出人物形象眼神中、肢体中、生态中的故事,他们人生的活法和念头,显然背离了传统的调式。但我不敢以飘逸的笔意去玩味草原,冰山与酥油混合的男人、女人,玩味苦行僧;玩味乌贾因圣城狂热自虐的信徒;玩味大凉山的彝人。也玩不了,玩不出这种不容虚饰的真实,而需要对应的方法重塑。

  中国画的语言系统中,找不到破题的辞解。欲移植西方又恐出现转基因现象偏离中国画的血统。这也是一种得失观,丢开得失或许能从困扰中挣脱。无所顾及中西文化的边界划分,自由穿行呼吸想必有助于胸部的扩张和贫血的补充。

  践行中只有人物在呼唤而忽略了遵守笔墨的约定,未必不是新的审美。

  为史诗纵歌,为往古留韵,为黄钟大吕撞击,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身处在只见大师的帽子在批发,而与大师无缘的时代。这是一个文化与道德异质和劣质的时代;排放出随处可见的泡沫;剥开名位和价格,才是作品的品质,对艺术的敬畏将化为谦卑的德行。

  思考令我释然,从田埂上站起,点一支烟,趁庄稼还没熟透,再晒几个太阳,打理几遍,无须再犹豫。

  (沈道鸿)

  “作品即是名片,无需社会贴牌,艺术创作亦属于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沈道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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