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事死如生，随着居民收入和消费能力的提升，亡故亲友的身后事愈发受到重视，殡葬行业也逐渐发展成了一片新蓝海。在今年的清明节开放日期间，北京商报记者实地采访了多个殡葬行业聚集地区，对当前殡葬产业的喜与忧有了初步的了解。有业内人士表示，尽管黑中介等阻碍行业健康运行的症结仍需进一步深入根治，但随着北京民政部门扶持政策、监管力度的不断加码以及殡葬服务行业本身加速结构优化，殡葬市场正向着更加透明、规范方向迅速前行。

　　黑中介背后的殡葬产业链

　　如同票务行业的黄牛、医疗行业的票贩子，在殡葬行业也有这样一群扰乱市场正常秩序的中介人员。有一位此前曾与这些中介打过交道的逝者家属告诉北京商报记者，此前，不少医院中的护工都与这些中介人员有“交情”，一旦有遗体送至太平间，他们会即刻通知中介，让中介们可以在第一时间接触到逝者家属。据悉，这些殡葬业的“黑中介”时常打着正规殡仪馆的旗号，高价推销自家产品，往往仅一套寿衣+骨灰盒的费用就会报到7000-8000元，一般遗体接运费用也可达到数千元/次。“因为大多数家属此前都没有经受过丧葬事宜，在求稳、求顺、尽孝、厚葬等心理交织作用下，就会轻信‘黑中介’的说辞，付出比正规殡仪馆高出数倍的价格，却往往无法享受到相应质量的服务。”

　　在实地采访时，北京商报记者也遇到了几位到殡仪馆送别亲人的家属。据了解，他们普遍对于正规殡仪馆的各项收费不太了解，丧葬事宜皆托付给中介人员操办。家住酒仙桥的车阿姨表示，由于自家此前曾有亲友过世后在东郊殡仪馆火化，相对了解这边的服务流程，因此此次丈夫去世也指定来这里火化，“通过医院太平间，我们联系了负责‘一条龙’服务的人员，总共花费是8100元，包含火化之外的所有项目和产品，例如寿衣、骨灰盒等等，主要是觉得有人帮忙操办比较省心，完全自己处理太麻烦”。不过上述业内人士对记者分析，正规殡仪馆根本不存在所谓“一条龙”服务，所有项目均是明码标价，供不同消费者选择，车阿姨的消费价格明显搀有“水分”，在丧葬用品上白花了冤枉钱。

　　当被问及是否了解东郊殡仪馆寿衣等项目的收费时，车阿姨坚称，肯定是自己购买的产品更便宜，但一旁公示栏里的价目表明确列出，东郊殡仪馆提供的骨灰盒最低价位为20元、寿衣最低价位为800元，“即使再加上遗体接运、告别仪式、停灵等多项收费，合计金额也远远低于8100元”。东郊殡仪馆相关工作人员计算后告诉北京商报记者。

　　近年来，为了打击殡葬业黑中介及他们背后的黑色产业链，北京相关部门曾多次组织专项行政检查。例如今年1月，北京市发改委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对违反《价格法》的北京京广盛诚殡仪服务有限责任公司罚款16350元。处罚决定书显示，该公司在提供遗体一般整容服务时，违反《北京市殡葬管理处调整部分殡葬服务收费标准》中“一般整容每具150元”规定，以每具200元的标准收取一般整容费，累计多收5350元；同时还违反了“租告别厅：一类高档装修，具备电子显示屏，空调、尸棺、像架、哀乐、花圈、花饰、白花，50平方米以上（含）限价每场300元”规定，以每场800元的标准收取告别厅费，合计多收1.1万元。

　　而另据了解，为彻底根治“黑殡仪车”运送遗体和乱收费等现象，北京正着手调整和修改稍显滞后的北京殡葬管理条例和规定。

　　“国字头”殡仪馆亏损面收窄

　　“可以说，正是因为受到了‘黑中介’的影响，殡仪馆成为了殡葬业中最末端的供给者，市场份额被抢占，以至于长期处于亏损状态”，在殡葬行业从业十几年的东郊殡仪馆新闻发言人李明坦言，从2009年开始，东郊殡仪馆每年亏损额就达到数百万元，基本只能依靠补贴维持运营。而这一情况也与北京商报记者采访的多位消费者普遍持有的对殡葬行业的固有观念截然不同。

　　据了解，具有国资背景的东郊殡仪馆早已实施“收支两条线”，自负盈亏，能为消费者提供遗体接运、售卖寿衣及骨灰盒、遗体清洁与化妆、遗体火化和骨灰存放等“一条龙”服务，但实际上，该殡仪馆平均每年火化近1.2万具遗体，却有超过六成的人不会选择殡仪馆提供的接送、清洁等服务，而是让护工介绍的“黑中介”承办丧事，这也导致东郊殡仪馆的收入大量减少。

　　资料显示，去年全年，东郊殡仪馆承办遗体接运共1723车次，但在当地市场占有率仅14.5%，其余85.5%均由家属直接联系医院外包的太平间或“黑中介”负责接运。在出售产品方面，去年，东郊殡仪馆共卖出骨灰盒2904个、棺木2030个、寿衣15件，区域市场占有率分别仅24.4%、17%和0.12%。

　　在收入被黑中介“瓜分”的同时，殡仪馆还要负担高额的运营费用。李明介绍，殡仪馆目前有10台火化炉，总成本近千万元，每火化1500具遗体需小修一次，每使用3000次需要大修一次，每次大修花费约20万元，按照每年火化1.2万具遗体的数据计算，10台火化炉每年维修费用约80万元。此外，遗体接送车辆的保养费、火化炉的电费和人工费都十分“可观”。

　　为了扭转亏损局势，同时满足更多消费者需求，近年来，东郊殡仪馆开始发展个性化、高端化服务。李明以送别会为例介绍，过去的仪式往往只有“三鞠躬、转一圈”这样的传统流程，但现在东郊殡仪馆可以办微型个人展览和人生相册，帮助逝者制造个人微电影，以逝者生前最喜爱的物品装饰告别厅，播放逝者最喜爱的音乐。这种告别仪式每天能举行2-4场，每场收费1200元。另据介绍，东郊殡仪馆未来或还将开展生前契约、遗体沐浴、3D打印等项目。馆长介绍称，所谓生前契约，就是与老人提前签订契约，由本人立下遗嘱，选定偏爱的墓碑、棺木、寿衣的款式，在过世后按照契约内容执行。3D打印则主要针对因车祸、火灾等原因面部受损较为严重的逝者，这项服务可以为逝者的面部或体型进行修复，让逝者以最好的形象离去。

　　不过，总体来看，上述“出人意料”的亏损情况近年已经在逐渐好转。李明介绍，东郊殡仪馆亏损额约为300万元，相较于此前已经收窄了200万元/年。而且，北京商报记者还从某殡仪馆知情人士处了解到，虽然目前北京大部分国营正规殡仪馆都处于亏损状态，但随着业务面不断扩展，个性化服务不断推出，部分殡仪馆甚至已经实现扭亏为盈，不仅还清了历史欠债，每年净利润还能过百万元。

　　殡葬服务消费补贴持续升级

　　实际上，东郊殡仪馆的成功转型，正是北京殡葬行业整体转型升级、更加注重民生的一个缩影。资料显示，近年来北京有关殡葬服务补贴政策持续升级。例如2011年，北京正式启动了殡葬“零百千万”工程，切实降低丧葬费用，旨在满足普通市民基本殡葬需求。所谓“零”，即实行免费的骨灰撒海服务；“百”，即提供百元以内的骨灰盒；“千”，即开展千元以内的殡仪服务组合项目；“万”，即提供万元以内的骨灰安葬（放）设施。此外，北京也已连续多年发放城乡无丧葬补助居民丧葬补贴，标准为5000元。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鼓励居民选择骨灰撒海、自然葬等节地安葬方式，北京还出台了《关于健全本市节地生态安葬补贴激励机制的实施意见》和《节地生态安葬补贴管理办法》，明确提出，对骨灰撒海服务，每份补贴定点服务单位4000元，用于逝者亲属参加骨灰撒海活动，每份骨灰撒海可以免费随行6名亲属。骨灰自然葬服务，每份补贴定点公墓4000元，用于服务单位办理业务、提供可降解骨灰容器、暂存骨灰、举行骨灰告别仪式及骨灰安葬仪式、安葬等服务。

　　除了为民众提供优惠补贴之外，北京还将引导人们逐步由保留骨灰到不保留骨灰过渡。去年3月底，北京市民政局印发《北京市殡葬事业发展规划（2016-2020）》（以下简称《规划》），提出北京市公墓不再新建传统墓碑，对于租用合同到期的传统墓穴原则上不再续租，并且将对不再续租的墓穴给予奖励。根据《规划》，到2020年，北京骨灰安葬生态化比例要达到年安葬量的50%，骨灰撒海数量达到年火化量的4%以上，骨灰景观撒散量达到年火化量的2%以上。在“十三五”末，有墓地的区都要建一处生态墓园。此外，公墓不再新建传统墓碑，减少石材、水泥等不可降解材料在建造墓位过程中的用量，积极推广使用可降解骨灰盒。

　　此外，遗体接运、暂存、火化、骨灰寄存、生态安葬等基本殡葬服务价格将适时调整，殡葬服务单位不得捆绑、分拆、强迫或误导消费。具体来看，被推广的安葬形式主要包括树葬、花葬、草坪葬和立体安葬等多种节地生态葬法，以及骨灰撒海、骨灰景观撒散等不占地或者少占地的骨灰处理方式。

　　根据市民政局此前公布的数据，自1994年5月开始实施以来，北京骨灰撒海活动已组织撒海骨灰1.62余万份。2016年，北京撒海骨灰共2456份，已超过北京年遗体火化总量2%的目标。到“十三五”末，撒海量预计将达到北京年火化总量的4%，每年可达3600-4000份。北京商报记者 蒋梦惟 张畅 林子

　　目前北京市殡葬收费价格构成

　　■行政事业性收费

　　（市发改委定价，全市殡葬服务单位统一执行）

　　遗体运输费

　　冷冻存尸费

　　火化费

　　墓穴租赁费

　　墓穴管理费等8个项目

　　■殡葬用品市场类价格

　　（价格完全由市场调节，政府不予定价）

　　花圈

　　骨灰盒

　　寿衣等殡葬用品

　　■延伸服务类收费

　　（由市发改委授权市民政局，对殡葬延伸类服务进行定价）

　　租告别室

　　遗体防腐

　　特殊整容

　　引导服务

　　代写挽联

　　刻字描碑等共59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