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了一年之久的新版《美墨加贸易协议》（USMCA）终于有了进展，随着美墨加三国代表在USMCA修订版方面达成共识，已有25年历史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也已经开启了自己的退场倒计时。新协议仿佛全能，“比原定协议好得多”“美国有史以来达成的最好也最重要的贸易协议”“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类似的夸赞不胜枚举，只是这看似皆大欢喜的协议中，还藏了太多各方的盘算。

　　敲定协议

　　USMCA终于向前又迈了一步。当地时间周二中午，在墨西哥城举行的活动上，墨西哥总统奥夫拉多尔、加拿大副总理弗里兰、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和美国白宫顾问库什纳签署了经修订的USMCA，从而为三国立法机关批准该协议进而使其生效铺平了道路。

　　“这是美国有史以来达成的最好的也是最重要的贸易协议，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农民、制造商、工会——都会有巨大的支持。”对于USMCA修订版的签订，特朗普在推特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而在三年前，特朗普还在竞选美国总统的时候，便已将矛头对准了NAFTA，彼时特朗普不断强调NAFTA是“史上最糟糕的贸易协议”，称这份协议抢去了美国铁锈地带的制造业工业岗位。正是这样的表述，刺激了美国大量的工人阶级，从而帮助特朗普赢得了大选。

　　协议不能再拖了。去年10月，USMCA便已经达成了一致，但控制着美国众议院的民主党要求大幅修订劳工和环保规定的执行，才肯将此案付诸表决，因此一直拖延至今。本周一，奥夫拉多尔还敦促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就USMCA协议作出决定，“现在是时候了”，在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奥夫拉多尔如此喊话，称为避免批准拖到明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美国的关税威胁让墨西哥不得不作出选择。“就短期和长期来看，USMCA都是机会的代名词”，此前，墨西哥参议院经济委员会部长、参议员维罗尼卡·加西亚如此说道，毕竟与其让投资者始终生活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下，不如尽早专注于国内事务。

　　“麻烦”的美国

　　一直以来，北美自由贸易区都被美国视作自己的经济后院。以1994年生效的NAFTA为例，该协议涵盖了整个北美大陆1.2万亿美元的年度贸易，它的支持者说，NAFTA为美国创造了1200万个就业机会，涵盖美国全部农产品出口的1/3。然而随着特朗普的上台，钢铝关税不断施压墨、加，妥协成了必然的选择。

　　但问题出在了美国民主党这里。此前，民主党一直试图更好地防止将美国的工作外包给墨西哥，消除人们对替代NAFTA后劳工和环境标准的执行的担忧，更重要的是，民主党一直不愿让共和党籍总统坐享政治胜利成果，因此一直拦路USMCA。

　　然而2019年已经所剩无几，随着2020年大选的到来，这项协议通过的难度可能将比现在更加艰难，而那时候，对特朗普的弹劾案也可能已经进入紧锣密鼓的阶段，民主党没有时间在USMCA上再浪费过多的时间了。

　　不过民主党也争取到了部分内容。“毫无疑问，这项贸易协议比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好得多，比政府最初提出的协议要好很多。”周二早些时候，佩洛西便称已与白宫就新的条款达成协议，并计划在投票中支持该协议。

　　此前，民主党人便希望为该协议的劳工、环境、药价条款建立更强有力的执行机制，并要求墨西哥证明政府对今年4月通过的劳工改革法的执行力度。最近几个月，佩洛西还提出了对墨西哥更加严格的劳工标准以及剥离对科技公司的保护条款等要求，从而导致协议陷入停滞。

　　但到了年末，谈判突然变得顺畅。有媒体称，最近几天，特朗普政府已考虑剥离对科技公司线上内容的全面法律保护条款、收紧汽车制造中对北美钢铁的使用要求，以及允许美国对墨西哥劳工进行标准检查等措施，目的就是推动佩洛西和美国劳联-产联主席特鲁姆卡对协议的审批。周二早些时候，墨西哥外交部副部长还透露，USMCA已经取消了对生物药物的保护，此前，民主党认为这一措施将伤害消费者。

　　各方盘算

　　“农户面临着恶劣的天气和不可预测的贸易政策，一直都在苦苦挣扎。”游说团体Farmers for Free Trade的联席执行董事安吉拉·霍夫曼如此表示，按照他的说法，通过USMCA将可保证美国农户最近也是最重要的市场能够继续免于关税和繁文缛节。如今，墨西哥已经成为美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美国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美国与墨西哥的双边贸易额约为4667.43亿美元，同比增长1.9%，而加拿大也已成为美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

　　比起随时可能变化的贸易政策，人们迫切地想要一个结果，至于结果究竟能不能变得更好一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而《金融时报》则指出了USMCA达成的另一个原因：在目前经贸磋商停滞不前及美国与欧盟经济局势紧张的情况下，USMCA协议的达成，将消除特朗普在美国贸易政策上为投资者和企业带来的巨大不确定性。特朗普很可能会将修订后的USMCA协定作为明年竞选的关键经济支柱。

　　自打特朗普坐上美国总统的位置，全球贸易便在特朗普的关税大棒下掉转了方向，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越发盛行，从钢铝关税威胁下的USMCA，到中美贸易摩擦、美欧关税大战……最近一段时间，美国与欧盟不仅在旷日持久的波音、空客补贴大战中再掀波澜，又因为法国的“数字税”开“怼”。

　　眼下，无论特朗普作何举动，结果都似乎指向了同一个方向——2020年大选。值得注意的是，就在USMCA修订协议签订的同一天，美国众议院民主党人刚刚公布了弹劾特朗普的两条条款，分别是滥用权力和妨碍国会，正式宣布以“重罪和不当行为”弹劾特朗普。而USMCA此时的通过，恰恰也削弱了共和党人对民主党过多地专注于弹劾特朗普而无法开展治理工作的批评。

　　USMCA可能为特朗普增加了一些胜选的概率，但情况或许也没有那么顺利。联邦参议院多数党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表示，参议院今年不会审议USMCA。这意味着这项协议今年无法在美国国会过关。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孙立鹏对北京商报记者分析称，USMCA的批准整个程序走下来确实需要一段时间，而在这个过程中民主党主要关切的是劳工标准、环境保护等问题，在这些方面，此前的版本略有不足，不能保护基本盘选民的利益，因此民主党就要再次与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等行政部门进行磋商，程序上看这一次过后基本就快“通关”了。

　　但如今签订协议的时间还是值得注意的。孙立鹏称，2020年大选已经近在眼前，民主党本身有累积政治资源的考虑。在USMCA方面，除了关切的劳工标准及环境问题等细节外，在达成“21世纪高标准”贸易规则的大方向上，民主党与共和党立场是一致的。目前民主党已经作出政治姿态，维护了选民的利益。若再为了反对而反对，将面临被特朗普“甩锅”风险，需要见好就收。而特朗普的经济外交政策已经经过了极限施压的阶段，现在更多的是立即收割，特朗普面对的是要把外部的东西都解决，着力巩固自己的基本盘。

　　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