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夜之间,水果店的货架上铺满了葡萄,白的、红的、紫的、黑的,满满当当。
犹记得汪曾祺在《葡萄月令》里写“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叫好看!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一串一串,饱满、挺括,璀璨琳琅。你就把《说文解字》里的玉字偏旁的字都搬了来吧,那也不够用呀!”汪老的落笔真是形象生动,非常人能及。
这个时节,葡萄上市,价格也极其亲民。我喜欢吃葡萄,最爱夏黑葡萄。据说夏黑葡萄是巨峰葡萄的后代,无核、特别甜、肉质细脆。葡萄洗净,轻轻咬破葡萄皮,一口将整颗果肉吸吮进嘴里,葡萄汁水醇厚清冽、酸酸甜甜盈满口腔,美不可言!
先秦时期,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在西域盛行。西汉时,张骞出使西域,才把葡萄和葡萄酒都带回了中原。
去年此时,我在敦煌流连忘返。向导是当地人,极力建议我尝尝这里的葡萄。说是葡萄从西域传来,首先抵达敦煌,而敦煌临近沙漠边缘地区,昼夜温差大,是最适宜葡萄生长的。这里的葡萄看起来黝黑,是烈日下久经曝晒的印记。一颗一颗,膨胀着,像是储满了阳光和空气,那是生命的风情。
那段日子,我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栋满身是孔洞的建筑孤独地站在旷野里。问向导,向导说那是当地晒葡萄干的房子。向导侃侃而谈,又介绍起了当地的葡萄酒。
在适宜的土地上,葡萄没有节制地繁衍。智慧的人们开始制作葡萄干、葡萄酒。
茫茫戈壁,古道扬尘。隔着岁月的河流,透过迷迷蒙蒙,依稀能看到彼岸的文人墨客正在挥毫。风捎来他们的低吟声。王翰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李白说:“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梅尧臣说:“喜公新拜会稽章,五月平湖镜水光。菡萏花迎金板舫,葡萄酒泻玉壶浆。”你且看,沙场、筵席、独酌……苍凉与悲怆、温热与绮丽,都离不开葡萄酒。
我买了两大兜的葡萄,准备酿成酒。
来年此时,我要坐在葡萄架上为自己斟一杯酒,轻摇、闻香、啜饮,把花果幽香留在舌尖,萦绕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