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乡下的日子清汤寡水,耕耘收获忙忙碌碌,总有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骑着自行车去七八里外的小镇图书室,借阅书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顾城和舒婷的诗歌很受欢迎,还有小说家孙惠芬老师的长篇,我都爱读,借阅觉得不解渴,我索性整套买下来,带回家。生活水平提高了,别的女人购置金银首饰,我省下钱订阅各种杂志,《辽宁青年》《小说月报》《北京文学》等等,只要我读上瘾,毫不犹豫地拿下。
白天田里活多,除草喷药,侍弄庄稼,喂养一头牛,鸡鸭鹅狗猪,一日三餐的烟火我是主角。读书只能在晚上,乡村的夜晚很漫长,偌大的黑夜成了我一个人的世界,读《百年孤独》、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国内外作家的作品,我拾掇到手,就绝不放过涉猎。我家有一套线装版的《红楼梦》,是父亲在河套捞了几斤小河鱼,送给在缫丝厂工作的梁二叔,他知道父亲爱看书,很慷慨地将最原始版的《红楼梦》馈赠与父亲。我如获至宝,夏季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在被窝里读《红楼梦》,母亲埋怨我点灯费钱,我支着手电筒读。那套《红楼梦》线装版,我结婚后带到了婆家,读了好几遍也不厌倦。现在这套《红楼梦》线装版书,页面发黄,有几处破损的地方,我用透明胶黏住了,依然“活”在我的书房里。
夜晚读书有好处,尘世静了下来,不再被喧嚣的白昼干扰,内心一片宁谧。我打理着一爿果园,夏秋季有新鲜的水果享用,落日老树昏鸦,去果园摘来桃子、李子、苹果、板栗、红枣,用井水清洗干净,码在木盘里,一边读书,一边品尝。月光如水的晚上,坐在窗前,沐浴着美丽的月色,读书,意境深远,雅趣十足。我有个做笔记的习惯,读一本好书,我会逐一章节写下读书心得,一本书留几百条评论。不认识的生字查字典。在乡村半生时光,我手写的稿子和读书笔记,在往楼里搬家时,盛了两只杨木箱子。2009年,大连晚报记者第一次来屯子采访我,就以我的手写稿拍了几张特写镜头,报纸刊登后,我将这张报纸压在电脑桌上,意志消沉时,就翻一翻看看,给自己打气。
夜来读书做笔记,常年累月地积累,沉淀。我也慢慢让豆腐块文章,见诸报端。
住在城市后,一段时间因生计奔波,回来得很晚,吃口饭歪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直到做了自由撰稿人,有了大把属于自己的空间,才重拾读书的爱好,在完成几家书城的连载更新后,夜色温柔,煮一壶龙井茶,撑着一盏橘黄色的台灯,闲闲地读一本书。有时是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有时是中外名家小说。茶,不凉也不热,刚刚好的温度。恰如这四十不惑的人生,不媚俗,不张扬,不随波逐流,内心有了一洼书香苑,性情也就多了一份沉稳,一份从容。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读书是人修身养性的根本,一年有365个夜晚,以书为伴,做最知己的枕边人,也是一件幸事。尤其城市的夜晚,没有蛙鸣,没有草木虫鸟的围绕,书是精神和心灵最好的安放,读书的人,言语谨慎,举止落落大方,浑身散发着书卷的香气。
冬天来了,日脚短,夜悠长。室内有地热,温暖如春。何不趁此机会,多读书,读好书,读书不仅是安身立命之本,也是一个人与世界与社会接轨的桥梁。